异世界的茶茶物语

混乱的废物点心你•为什么我是亡国公主

  再睁眼时不需要去上课，你要去亡国了。

  这位公主和以前的你一样容色普通，胸无点墨。

  你跟着宫妃宫女们待在一起，看着她们被那些闯进来的兵将吓得花容失色。

  你还在一点点地消化那位公主留给你的记忆，神色恍惚间，竟看到那位亡国公主在你面前笑。

  她长的普通，笑的厉害了便很不好看，但她不介意这些，而是开心地弯起眼，极其快意地对你说，“谢谢你了。”

  公主的灵魂随着她的话一点点溢散开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化开在你心里。

  现在开始你是亡国公主明黎了，而你疲惫地挤在那些贵人堆里，看那些记忆里高贵的主子们此时也没了什么主子样。

  “贵妃娘娘，怎么办啊，妾不想死。”一位姝丽的美人哭花了妆容，即便这样还不忘着揣着金银珠宝，她哽咽着四处张望，“侍卫呢，快带我出去！！我不想死！”

  兵将们已团团围住了这座宫殿，你陷入了这位美人带动起来的恐慌氛围，心脏跳的很快。

  “给本宫闭嘴！！”你们中打扮最华丽的女人神色扭曲，她一把掐住美人的脖子，尖锐的粉红指甲轻按出来几个印子，“张结清你再说一句话，本宫就帮你上路。”

  一众美人们吓得不敢说什么了，转身哭哭啼啼起来，吵得人无法静下心来。

  你害怕吗，你反而难以说明自己的情绪——明黎看到多出一个你时，极其放松地自己离开了。

  她的情绪至今还影响着你，你听着那些美人哭泣，却融不进去。

  明黎是个平庸的公主，甚至可以说她就是你———只是比你高了很多层身份。

  皇城乱时，侍奉明黎的宫女都散开了，那位缺乏安全感的明黎只在自己屋子里沉默片刻后，立马去翻她很久前准备的箱子。

  你面容奇异地捏着自己的衣服，它一点也不华丽，却是双层的布，里面缝着很多明黎很久以前准备好的东西。

  这下，你极其违和地在一片哭声中勾了下唇角，掩饰性地摸了一下右食指指节，顿时觉得身上轻松很多。

  “明黎？你怎么在这里。”贵妃娘娘看着那些美人们吵闹，恼怒地起身，想站远一点，她惊异地看着穿着一身不起眼衣服的你，“你这都穿的是什么！”

  “娘娘。”你说这些敬语一点都不觉得违和，非常自然地做了个大礼节，“我不是公主了。”

  白日会雷鸣吗？贵妃娘娘蓦地抿唇，她拽着自己长长的水袖，看着姿色普通的公主。

  那些美人们听着鼓声响起，白日雷鸣。而你将情绪全都化开，平淡地说“而明国，亡了”

   你抬眼看那些闯进来的兵将，他们纪律非常严明，让你意外。

  小说里的套路不都是…你沉默一下，觉得自己仿佛是有什么病。

  “你们中可还有公主？”你看着一张陌生的脸，明黎的记性很好———至少她能记住大大小小的官员，而你记忆里未曾见过这个将军。

  那是底层扶持起的吧，难怪不认得谁是公主，还一直看着这里面最漂亮的季婕妤。

  公主是有的，还是不止一位呢，你因为刚才的话被单独拎出来，可那位将军非常怀疑地看着你。

  “我是明黎公…”你顿住，看那位将军露出了然神色后就没说话。

  先皇明显，昏庸好色，有十几个孩子，除了明黎均算得上美人。

  明黎因着不好看这一点，倒是被明显记住，混的还不算太惨。

  他们在那帮美人里很快就挑出来你的大姐姐和七妹妹，大姐姐明笙一如既往地招摇，非常好认。

  七妹妹则是被大姐姐咬出来的，你真是一点不意外。

  “带走吧。”将军见状没再查，让士兵们押着你们离开了。

  之所以用押，你心里翻腾，这他妈以前就是个押送粮草的叛军吧，你们都被迫以诡异的姿势向前走。

  将军工作肯定干得很好，粮草绝对没掉过丢过，你想着些有的没的。

  要带公主们去干什么呢，你被带到很熟悉的宫殿——你父……明黎父皇以前批奏折的地方。

  一、二……七，七个小公主都被抓住了，你眨眨眼。

  如今龙椅上坐着新的九五至尊——说起来也是跟你们明家沾点亲，大概。

  “来，自己选个吧。”包括你在内的七个公主看着大太监端上来的盘子面面相觑，里面刚好有七个扣着的牌子。

  什么意思？

  公主的七种死法？

  以前这时候，不好的东西总会……明黎感受到姐姐妹妹们的视线，心里十分荒凉。

  大公鸡喔喔喔，我就选，明黎随便捏起来一个牌子，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。

  新皇逆着光，你们都看不清他什么样子，你拿到牌子后偷看了好几眼。

  嗯，很好。没有觉得熟悉、也没有感到心里一丝异样，明黎简直要被自己的想法笑死。

  走完流程，明黎的厌恶心一刻不停地沸腾，你怔住。

  之前虽然说你是明黎，但两种身份融合不是一时的，你一直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。

  要么明黎，要么你。

  你觉得自己应该成为谁？

  你感到灵魂颤抖，两种价值观互相撕扯着，让你做出选择。

  明家留下的亡国公主全被新皇封进了后宫。

  那些牌子中，你抽中了……

  “贵妃娘娘。”你穿着不合身的衣服，看着底下人那么喊你。

  一个牌子一个位分，最高贵妃，最低美人。

  你古里古怪地觉得新皇真是一手骚操作，但还没多想什么，大批的美人进宫了。

  像极了明黎那亡国的亲爹，色令智昏，色令智昏啊。

  你随便想着奇怪的东西，搬入了自己住的地方——承和宫，以前的贵妃娘娘就住在这里。

  “娘娘…”下人大概是在喊你吧，你沉溺自己的违和感没办法回神，生生让他们等了很久。

  “就这样。”你疲倦地让他们退下，也不去管他们说了什么，刚说完话，面色就挣扎起来，但很快这一切就沉溺于无声中。

  你是一条溺水的鱼，必在这个时代无法呼吸。

  承和殿一直被打理的很好，你捏着右手食指关节，一直出神。

  你应该做什么，亡国公主？

  “从今以后，不许外人踏进承和殿。”

  当然，这是不可能的。你也没说那种话，新的美人有一些搬进了承和殿侧殿。

  换句话说，你，一宫主位。

  “你们…”你抑制不住心里的古怪，平和地跟前来拜见你的玫才人，郑贵人、梁常在客套起来。

  以前你不会这些，毕竟你还只是个大一新生，刚结束上半学期课程就来这了。

  但明黎是会这些的，再沉默平庸的公主也终究是宫中人。

  你以非常奇怪的心态看明白她们全都微不可见的不屑，可能在耻笑你是个亡国公主，还是个极其平庸的亡国公主？

  你又生起厌倦了，那是一种想割裂一切社交关系的厌倦，哪怕你并不确切熟悉任何一个人。

  但很快孤寂就涌上来。

  你有什么没什么的想着，最后才开口，“你们都走…退下吧，往后无事不用来见本…宫。”

  那三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走了，你的眼里十分安静。

  其实跟你没关系，她们最好能去争宠。

  新皇楚辞年纪还很轻，这个年纪能造反成功，还迅速稳定局面，手段不简单。

  楚辞没有丝毫避讳，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被放到你们这些前朝公主前，按住一些没什么脑袋的公主。

  “要，安静。”你的九妹妹明崔玉，如今的玉婕妤来看你时只说了这句话。

  她披着一身珠翠，带着满身逾矩的首饰，而你站在承和殿口为她送别。

  玫才人刚从她的居处出来，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花，她一向爱这些。

  你觉得这个场面仿佛就像是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明崔玉了，按照小说定理。

  “明婕妤留步。”你努力仰头，去寻求那最后的氧气，你的九妹妹没有回头。

  “明婕妤留步。”你面不改色地大步奔跑起来，没顾及玫才人的脸色，一把按住明崔玉。

  那个玉美人愕然地看着她一向沉默的二姐姐，也就是你。

  你的心情彻底化开了，你知道明崔玉想为她的家人求情，那种事换作你你也会那么做。

  你从充满爱的家来到荒诞的架空古代，很多丝线撕扯你的意志。

  你说，祈求着九妹妹，“不要去求情。”

  你想为你的不作为找到一个借口，让自己再无愧疚地沉溺。

  你可以接受这些违和，可以对吗？

  ……

  “贵妃娘娘。”明崔玉挣不开你的手，她困惑地看着自己二姐姐，她呢喃着，“玫才人说玫瑰的花期已过了。”

  你以前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暗喻。

  “娘娘松手吧。”看了很久的玫才人终于开口了，她抽出一支玫瑰，不顾礼节地为明崔玉带上。

  你不可以。

  亡国公主颓然地坐在承和殿口，大朵的玫瑰散落在洁白的大理石面。

  成为贵妃的第三个月，你看到了明崔玉喜欢的玫瑰花败落，前朝那盛产如玉般人物的崔家。

  玉碎。

  明崔玉，明家帝王和崔家女儿的心中玉，她是最优秀的公主。

  也是她们的小妹妹。

  城门破时，明黎知道她们的结局，你来时，明黎无比轻松。

  你真讨厌明黎，她让你替她承受一切，却忘了带走她的情感。

  “娘娘。”承和殿的大太监季节拿着扫把走过来，你闻言起身。

  没来时你是个喜欢写小说的大学生，对人物的名字有些执着，这承和殿上下都被你换过名字。

  听起来有趣又优美。

  “打扫干净。”你说。

  你浑身抽搐地沉入水底，在暗沉沉的环境下呼吸。

  楚辞的美人们可能多是他的手下，你看着玫才人的手，很粗糙。

  原来不是昏君（X）

  楚辞要后宫乱起来吗？小说告诉你后宫和前朝脱离不开关系，前朝世家依附在明朝上，即便明朝亡了，也根深蒂固。

  七个公主中有五个都是世家背景。

  只有你和七公主明鸦不是，明鸦的母亲是天下最美的清倌，会唱戏曲。

  你的……明黎的母亲是个长相普通的商家女，先皇明显偶然幸的可怜人。

  “玫珑来吃些点心吧。”你有些骇然地摸了摸右手食指关节，似乎它能让你冷静下来，发出邀请。

  “贵妃娘娘不用怕。”玫才人眨眼，她漫不经心地说，“吾皇不介意你和七公主在这里。”

  啊，所以安静就可以咸鱼下去？

  明崔玉告诉你要安静，承和宫侧殿的玫才人要你不要怕。

  前朝公主总是要留下一个的，你在心里回味了好久，猛地折坏了郑贵…郑嫔送来的花，你叫不上来的品种。

  她升位了，应是仗着家族在碎玉案中的功，但郑嫔总是沾沾自喜，整日便拿着一面楚辞赐的明镜欣赏她的容姿。

  “娘娘，您没事吧。”季颜惊叫一声，她反身去拿她的医药盒，眉宇染上一抹化不开的惊恐。

  你凝视着她，对季颜的反应并不惊奇。

  她来此，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，哪来的护主情感呢。

  你知道，前朝公主总得留一位，你和明鸦是最不惹眼，也最容易被楚辞容纳的公主。

  前朝四大世家，有养玉崔家、滴血子虞家、倾城季家还有化毒和家。

  新皇楚辞手段并不温和，他是从最底下挣扎出的人皇，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，碎了玉。

  但没什么可惜的，养玉崔家在明朝建立时，养出的个个都是如玉般俊朗清贵的公子哥，到了如今。

  你翻到明黎记忆里那令人作呕的一幕。

  明黎能奏离魂曲。

  最初一无所知的明黎魂就那么看着崔玉抱起他口中不懂事的庶妹，温和地笑着。

  玉养性，崔家做的玉石生意，子孙后代却没如先辈一般，光风霁月。

  他们心安理得地做着丧心病狂的事，好像没什么不对。

  在崔家府中日子过得不怎么好的崔洛神，没能做好她名字里的洛神。

  那晚，明黎魂瞧见崔玉的瞳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，紧接着又露出一点愉悦的笑。

  崔洛神主动找上了崔玉，向他俯身，“崔家洛神，还望家主…怜惜”

  “叫我什么？”崔玉垂眸，缓慢抚摸着崔洛神的背，他将极有耐心地猎取这位洛神。

  ……

  接下来就被屏蔽了呢，你面无表情地回想。

  小公主明黎通晓离魂术，瞧见了许多阴私腌臜事，这才在吃人的宫里活下来。

  她不怎么聪明，女子要学的功课没有一门不是垫底，男子学的也看不懂。

  她只是，知道的能多一点，你抚摸心口。

  明黎长期离魂，让她的身体产生了排斥反应。

  城破，那一直养育明黎的明朝气运瞬间消散，尚有生机的身体呼唤来了你。

  再睁眼时，你便不用去上课，你要去亡国了。

  你抚摸着右手食指关节，小声安慰着季颜，“本宫无事，你退下吧。”

  今天的夕阳有些滚烫，你看着那团火球一点点降低身姿，无法抵挡的疲惫显现在眉宇间。

  你很累，明黎复杂的心绪正慢慢地击溃曾经的你，现在只需要一个触发点。

  你就会毫无负担地认同这里。

  前朝公主总得留一位，谁又知道谁可以？

  你战栗不住地回想新皇楚辞的容貌，竟然是看不清的。

  新皇楚辞要拔掉世家，他不是不需要世家，而是在新朝建立初，绝不能有过于强大的世家。

  有人说拿女人来找理由最为可笑，但无法否认的是，在这个世道。

  没人会觉得这是错的，那些制度让每一个人都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一切。

  你混浊地躲在承和殿里，郑嫔和玫才人时不时会来瞧一瞧你。

  你见过的、知道的嫔妃少到可怜，以前的明黎知道很多，而如今的明黎，正画地为牢。

  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，好骗过自己什么也没发生。

  以前记忆的里的人当然还是有的，但随着楚辞对世家的清顿，他们正一点点改变。

  仅承和殿便换了很多次人，拿着扫把的大太监季节已经没啦。

  新来的大太监被你换了个宋伶仃的名，大太监并不怎么喜欢。

  他们这些人…都喜欢富贵吉利的名字，听起来很值得炫耀。

  公主们被无止境地纵容，也许她们都明白自己的作用。

  你其实从一开始就靠贬低曾经的明黎来为自己找到可怜的认同感。

  你只是需要给自己一点信心，不要那么快溢裂。

  漂亮的，华贵的贵妃服披在你的身上，你抚摸着右手食指关节。

  你身上已经出现了许多别人看不见的裂纹。

  毫无疑问，明黎是优秀的公主，她只是平庸的活着。

  你混浊地看着玫才人，你几乎在承和殿整整蹲了一年没出去。

  拿你成为贵妃的时间来计算吧。

  成为贵妃的第三个月，崔家玉碎。

  之后的时间因为你消息闭塞，你几乎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 明黎当然也确实留给了你她的所有，为了她能被成功替代。

  包括那首离魂曲，你只需要轻微地用灵魂尖鸣，你就可以被送到可以诉说真相的地方。

  楚辞攻破城门时，正是新年。

  “贵妃娘娘，新年快乐。”玫才人几乎用最寒冷的眼神盯着你，这位擅长养花的美人在向你表达她的不满。

  你混浊地看着玫才人，仿佛什么也不懂。

  你真的很平庸，平庸到什么也不会。

  你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只是变成一个疯子，这样也许算不上活着的公主。

  这里的所有人都太可怕了，你躲不过的。

  担忧你的季颜最后没了，拿着扫把的大太监季节也不见了。

  明显最漂亮的季婕妤被送给了一位新贵，你混乱地想着。

  是的，季，他们都姓季。

  那倾城季家，在城破时就败落了。

  以前，你当然不是说这个时代。

  市面上卖的玫瑰，其实是月季。其实无所谓，你也分不清玫瑰和月季。

  是谁，摧毁了那不可一世的美人窟？

  穿金甲乘白马的少年将军，新朝的帝王，暗自觊觎的其他世家，还是那些混浊的平头百姓。

  你只能疯癫地大笑，妄图在玫才人面前做戏。

  是美人窟，摧毁了自己。

  …… …… ……

  “您这样可不安静。”玫珑捧着素雪梅，苦恼地看着你。

  你立马噤声。

  这里的人都很有故事，但他们都不给你讲，除非你…

  你去离魂。

  可是知道的太多又有什么用，你混浊地挣扎着。

  新皇楚辞的面目是模糊的，这一年来他从未来过后宫，他的走狗替他搅浑了这趟水。

  你已经中过很多毒了，只是你跳出这里的灵魂带来了一个东西。

  它在你右手食指关节那里，你说过，对吧，你应该说过。

  明黎在城破时做了什么，衣服缝了很多银票，淬了剧毒的小刀，装在一起的未知粉末。

  你带来的是一处独属于你的空白。

  玫才人见了鬼似的看你从水中爬出来很多次，梁…无所谓她已经死了。

  有人想让你悬梁而死，却被你一刀捅死。

  你有一处空白，你在地狱挣扎。

  它是一道空白，心随意动。

  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，代价是不断出现的一道道裂纹。

  你完全碎裂时会发生什么，在你又一次用空白赶走了那朵玫瑰，你终于开始想这个问题。

  承和殿里早已经空无一人，公主们都杀疯了。

  你可以说出来为什么会这样，明朝有神异。

  你笑起来，你笑起来。

  每一位公主都会一直活下去，无论是以什么方式。

  你是明黎吗？